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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伐木**①。鸟鸣嘤嘤②。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③，犹求友声；矧伊人矣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⑤。伐木许许⑥。酾酒有藇⑦。既有肥羜⑧，以速诸父⑨。宁适不来⑩？微我弗顾！於粲洒埽，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乾餱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注释】

①**（音争）：刀斧砍树的声音。②嘤嘤（音莺）：鸟鸣声。③相：视。④矧：况。⑤终：既。以上二句是说人类友好和爱，神听到之后也会给与人既和且平之福。⑥许许：一作“浒浒”，一作“所所”，削木皮声。⑦酾（音师）：用筐漉酒去掉酒糟。藇（音序）：亦作藇，甘美。⑧羜（音苧）：五月小羊。⑨速：召。诸父：对同姓长辈的尊称。⑩宁：犹何。这句是说诸父何往而不来呢？言其必来。微：训无，就是勿。顾：念，微我弗顾：就是勿弗顾我。於：发声词，犹“爰”。粲：鲜明貌。埽：古读如“叟”。进食品给人叫作“馈”：“簋（古读如九）”，盛食品

的器具，圆筒形。八簋：言陈列食器之多。牡：指羜之雄性的。诸舅：对异姓长辈的尊称。咎：过。阪：山坡。水溢叫作“衍”：这句言酒多。践：陈列貌。兄弟：指同辈亲友。无远：言别疏远我。也是希望对方应邀赴宴的意思。失德：言失和而相仇怨。（音侯）：干粮。干餱：代表食品之粗薄的。愆：过失。以上二句言人与人反目失和，往往因饮食细故。湑（音胥）：澄滤。我：语尾助词，犹汉乐府《乌生》篇“唶我”之我。以下三句仿此。酤（音浩）：买酒。坎坎：击鼓声，见《宛丘》。蹲蹲（音存）：舞貌。暇：古读如户。

【译文】

砍起树木铮铮响，林中小鸟嘤嘤唱。小鸟本从**出，飞来住到大树上。鸟儿嘤嘤啼不住，呼伴引类声欢畅。看那小鸟是飞禽，尚且求友不断唱。何况我们是人类，不和朋友相来往？天神听说人相爱，也会把那和平降。呼起号子砍树忙，筛出美酒喷喷香。备好肥嫩小羔羊，请我伯叔来尝尝。宁可凑巧他不来，非我把他撇一旁。屋里扫得真清爽，八盘好菜都摆上。备好肥嫩小公羊，请我长辈来尝尝。宁可凑巧他不来，免叫他人说短长。小山坡上来砍树，酒已满杯还要注。盘儿碗儿排整齐，兄弟之间别相疏。人们为啥失友情，饭菜不周致交恶。家里有酒筛出来，没酒店里买一壶。敲起鼓儿冬冬响，扬起长袖翩翩舞。趁着今朝有空闲，把这清酒喝下肚。

天保

天保定尔①，亦孔之固②。俾尔单厚③，何福不除④。俾尔多益⑤，以莫不庶⑥。天保定尔，俾尔戬榖⑦。罄无不宜⑧，受天百禄⑨。降尔遐福⑩，维日不足。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吉蠲为，是用孝享。祠蒸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注释】

①天保定尔：上天保佑你，使你平安无事。定：安定，平安无事。尔：你。②亦孔之固：你的地位十分稳固。亦：助词，无实义。孔：很，十分。之：助词，用于状语和中心词之间。固：稳固，牢固。③俾（bǐ）尔单厚：使你十分富有。俾：使，让。单厚：富有。④何福不除（zhù）：有什么福没赐给你呢？意即把什么福都赐给了你。除：给予，赐予。⑤多益：（财富）越来越多。益：增加。⑥以莫不庶：并且没有什么东西不多。意即什么东西都不缺，什么东西都有。以：连词，并且，而且。莫：没有什么。庶：多。⑦戬（jiǎn）榖（gǔ）：福禄。戬：福。穀：禄。⑧罄无不宜：你的一切都是好的。罄：全，尽。宜：好，合适。⑨受天百禄：接受上天所有的福报。受：接受，承受。禄：福。⑩降尔遐福：赐予你长久的福运。降：赐予。遐福：长久的福，永久的福。维日不足：只是时光太短了（意为有生之年享用不尽）。维：语气词，加强肯定语气。日：时日，时光。以莫不兴：从而使你无事不成，万事亨通。兴：兴盛，兴隆。如山如阜（fù）：就像高山一样。阜：土山。如冈如陵：就像峻岭一样。冈：山脊。陵：大土山。如川之方至：就像大河奔腾而来。川：河。之：用于主语与谓语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方：正，正在。至：到来。以莫不增：从而使你的一切都在增加。吉蠲（juān）为（chì）：选择良辰吉日，沐浴洁身，准备好酒食。吉：吉日，这里用作动词，择吉日。蠲：洁净。这里用作动词，洗干净。为：做。：酒食。是用孝享：用它来祭祀祖先。是用：宾语前置，即“用是”，用这个。是：此，这。孝享：祭祀祖先。享：祭祀。因为是祭祀祖先，故称“孝”。（yuè）祠（cí）烝（zhēng）尝：四季祭祀不断。：古代的祭礼仪式，商代指春祭，周代为夏祭。祠：春祭。烝：冬祭。尝：秋祭。于公先王：（祭祀）祖宗先王。于：助词，无实义。公：祖先，祖宗。君曰卜尔：先王将赐予你。君：先君，先王。曰：助词，放在动词前。卜：通“付”，给予。神之吊（dì）矣：神灵降临你家。之：见注。吊：到，降临。诒（yí）尔多福：赐给你许多福。诒：给，赐给。民之质矣：百姓淳朴敦厚。民：百姓。之：见注。质：质朴。日用饮食：每天喝水吃饭（意为生活简朴）。用：耗费，使用。黎：民众。遍为尔德：都被你施以恩德（意为全都承受你的恩德）。遍：普遍，全都。为：表被动。德：施德。如月之恒：就像新月初现。之：见注。恒：上弦，农历月初，月亮刚出来。如日之升：就像红日冉冉升起。如南山之寿：就像南山长生不老。寿：长生不老。不骞（qiān）不崩：不坍塌不崩溃。骞：亏损，坍塌。无不尔或承：宾语前置，即“无不或承尔”，没有不拥护你的。或：助词，无实义。承：拥护。

【译文】

上天保祐庇护，使您政权巩固。使您国家强大，赐您一切幸福。让您物产丰盈，叫您国家富庶。上天保祐庇护，使您安乐幸福。万事无不如意，享受众多福乐。福祉降临您身，唯恐一天不足。上天保您吉祥，生产蒸蒸日上。恰如巍巍丘陵，又如高高山岗

。如水滚滚而来，永远不断增长。饭菜

清清爽爽，拿来祭祀祖上。春夏秋冬四季，祭我先公先王。祖宗开口说话，赐您万寿无疆。祖宗已经来临，赐您幸福如锦。人民淳朴老实，每天吃饱就好。不管是官是民，个个感您恩情。您像新月渐盈，您像旭日东升。您像南山高寿，永不亏损塌崩。您像松柏常青，子孙永远继承。

采薇

采薇采薇①，薇亦作止②。曰归曰归，岁亦莫（暮）止③。靡室靡家④，犭严狁之故⑤；不遑启居⑥，犭严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⑦。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⑧。载饥载渴。我戍未定⑨，靡使归聘⑩。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箙）。岂不日戒？犭严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注释】

①薇：豆科植物，野生，可食。又名大巢菜。②作：生出。止：是语尾助词。③岁暮：一年将尽的时候。④靡：无。靡室靡家：言终年在外，和妻子远离，有家等于无家。⑤犭严狁（音险允）：一作猃狁，种族名。到春秋时代称为狄，战国、秦、汉称匈奴。犭严狁居住的地方在周之北方。以上两句是说远离家室是为了和犭严狁打仗。⑥遑：暇。启居：启是小跪。居是安坐。古人坐和跪都是两膝著席。坐时臀部和脚跟接触，跪时将腰伸直。这句是说奔走不停，没有闲暇坐下来休息。⑦柔：是说未老而肥嫩。⑧烈烈：本是火势猛盛的样子，用来形容忧心，等于说忧心如焚。⑨戎：驻守。这句是说驻防未有定处。⑩聘：问讯。这句是说没有归聘的使者代我问室家安否。刚：是说将老而粗硬。十月为“阳”：现代对农历十月还称为“小阳春”。启处：犹“启居”。疚（古读如记）：病痛。“孔疚”等于说很痛苦。来（古读如厘）：慰勉。不来：是说无人慰问。尔：《说文》引作，音同，花繁盛貌。常：常棣的简称。以上两句是以开得很繁盛的常棣起兴，引到壮盛军容的描写。路：就是辂，音同。车的高大为辂。斯：是语助词，犹“维”。这句和“彼尔维何”句法相同。戎车：兵车。牡：指驾车的雄马。业业：高大貌。抄行小路为“捷”：“三捷”言多次行军，就是不敢定居的意思。骙骙：强壮貌。君子所依：君子指将帅，依犹乘。小人所腓：小人指兵士。腓（音肥）：隐蔽。步卒借戎车遮蔽矢石。翼翼：闲习貌。弓两端受弦的地方叫作“弭”：“象弭”就是用象牙制成的弭。服：是菔的假借字。菔是盛箭的器具。鱼箙：就是用沙鱼皮制成的“箙”。戒：古读如亟。日戒：每日警备。棘：急。依依：柳条柔弱随风不定之貌。霏霏：雪飞貌。以上四句言春去冬还。

【译文】

采薇采薇一把把，薇菜新芽已长大。说回家呀说回家，眼看一年又完啦。有家等于没有家，为着猃狁来厮杀。没有空闲坐下啦，为着猃狁来厮杀。采薇采薇一把把，薇菜柔嫩初发芽。说回家呀说回家，心里忧闷多牵挂。满腔愁绪火辣辣，又饥又渴真苦煞。驻地至今难定下，书信无人捎回家！采薇采薇一把把，薇菜已经发杈桠。说回家呀说回家，转眼十月又到啦。王室差事没个完，想要休息没闲暇。满腔愁绪真苦煞，只怕从此难回家。什么花儿开得盛？密密层层棠棣花。什么车儿高又大？将军战车要出发。兵车已经套上马，四匹公马壮又大。边地怎敢图安居？一月数胜为邦家！驾起四匹大公马，马儿雄骏高又大。将军威武倚车立，兵士掩蔽也靠它。四匹马儿多齐整，鱼皮箭袋雕弓挂。哪有一天不戒备，军情紧急难卸甲！回想当初出征日，杨柳依依随风斜。如今归来路途中，大雪纷纷漫天洒。道路泥泞脚步慢，又渴又饿又疲乏。我心伤感满腔愁，没人体会苦生涯！

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①。自天子所，谓我来矣②。召彼仆夫，谓之载矣③。王事多难，维其棘（急）矣④。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⑤。彼旐斯，胡不旆旆⑥？忧心悄悄，仆夫况瘁⑦。王命南仲，往城于方⑧。出车彭彭，旂旐央央⑨。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犭严狁于襄⑩。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狁于夷。

【注释】

①我：诗人代南仲自称（本诗中只有第三章的我字是代将士的妻，其余都属南仲），牧：远郊放牧之地。②谓：犹命或使。这两句说周王命我来此。③仆夫：指御者。④维：发语词。棘：急。⑤旐（音兆）：画龟蛇的旗，见《无羊》注。建：立。旄（音毛）：装在旗竿头的羽毛，这里指装饰着羽毛的旗。⑥（音余）：画鸟隼的旗，见《无羊》注。斯：语助词。旆旆：动

摇，飞扬。⑦悄悄：忧貌，见前《邶风·柏舟》。况：甚。瘁：劳。⑧王：指周宣王。南仲：周宣王臣，率师伐狁有功。《后汉书·马融传》：“狁侵周，周宣王立中兴之功，是以赫赫南仲载在周师焉。”方：地名，即下文的“朔方”，在周王畿之北。城于方：言在朔方筑城。⑨彭彭：众盛。旂：龙旗。央央：又作“英英”，鲜明貌。⑩赫赫：显盛貌。狁：见《采薇》。襄：除，指解除狁入侵的患难。往：指出征时。方华：正开花。来：指伐狁后归途中。载：满。涂：泥泞。不遑：不暇。启居：见《采薇》。简书：写在竹简上的文书，指周王的命令，下文“薄伐西戎”即简书的内容。喓喓：虫声。草虫：指蝗，或泛指草间之虫。趯趯（音惕）：跳跃。阜螽（音终）：蝗类。君子：这里是征夫的眷属称征夫之词。“忡忡”，不安。“未见……”既见……”都是想象中的情况。降（古音洪）：悦。以上六句又见《召南·草虫》，写女子念征夫。薄：语助词。西戎：西方戎族。这两句是诗人用自己的口气叙述南仲的军队在归途中又奉命西征。迟迟：言天长。此句又见《豳风·七月》。卉（音讳）：草的总名。蘩：白蒿。祁祁：众多。此句又见《七月》。执：捕。讯：审问。获：馘的假借字，就是杀而献其左耳。丑：指首恶。（马瑞辰《诗经通释》说：“《隶释》有‘执讯获首’之语，盖本三家诗，以丑为首之假借。”）这句说对待俘虏分两类：对于需要问讯取得口供的就拘捕起来；对于罪魁就杀掉并割下左耳。夷：平。最后再把平定狁的事重叙一笔以作结束。伐戎只是小小插曲，包括在伐狁这一大事之中。

【译文】

推出战车马套上，驾到远郊养马场。有人从王那里来，派我出征到北方。唤来马夫驾起车，赶快送我到边防。“国王政事多外患，事儿紧急保家邦。”推出战车马套上，驾到郊外养马场。车上插起龟蛇旗，树起干旄随风扬。旗上鹰隼气昂昂，怎不展翅高飞翔？我为战事心不安，马夫憔悴驾驭忙。王命南仲大将军，筑城防敌到北方。驾车四马多壮健，旌旗鲜明亮晃晃。天子下令我执行，去到北方筑城墙。威名赫赫南仲子，扫除猃狁上战场。当初北征离家乡，黍稷茂盛庄稼香。现在回来打西戎，大雪满路化泥浆。国王政事多外患，无法安居整天忙。难道不想回家乡？邻邦盟约不敢忘。蝈蝈喓喓不住唱，蚱蜢蹦蹦跳场上。未曾看见南仲面，忧心忡忡虑国防。如今见了南仲面，石头落地心舒畅。声名赫赫南仲子，**西戎威名扬。春天日子渐渐长，草木茂盛叶苍苍。黄莺吱喳枝头唱，采蘩姑娘闹洋洋。捉来间谍杀敌寇，胜利归来到家乡。威名赫赫南仲子，平定猃狁国增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