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兵马……平定边陲?
大雍和大汉之间的朝代更迭,在南疆各国的国主这里,或许会因消息的闭塞而不曾获知,在贵霜王这里却绝不会。
这位心有重建宏图伟业的国君,正是因为令人抵达凉州之后,听闻了中原的动乱和新王朝的诞生,这才下定了决心要尽快发兵。
他要趁着中原内部的秩序尚在重新建立之时,先行平定花剌子模,将摆脱羁縻的康居与大宛纳入麾下,以便抢在那中原帝王的前头,将贵霜重新带回巅峰之时。
若能将西域都护这片小国林立之地抢夺在自己的手中,那便更是一出功业在手!
但这才是那新王朝成立的两年,他们便已能出兵西域,甚至来扫荡边陲了?
这也未免太快了。
在他所获知的消息之中,中原地界上持续了足足有六七年的东西两方朝廷分立,就算是因为其中的一方在那位大雍天子的带领之下实力着实强盛,也不当能强到这个地步吧……
她都不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门将境内各州逐一平定,再用数年来建立起威信的吗?
但此刻再去思忖这一点已没什么意义,要紧的是,大雍的兵马只怕是当真到了。
他们翻越过千山万水,自西域穿行而过,跨越葱岭,下到河谷之中,在他完全无所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来到了距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
若按照葱岭乃是西域都护所属的划分,他那些身在岭下河谷之中的士卒确实有可能有逾越之嫌,可他们一声不吭地便发兵,便着实是欺人太甚!
贵霜王波调年少力强,也正是最需一场胜仗来奠定己方声望的时候,绝不能容忍自己在这行将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中,遭到了这样的一出拦路打击。
“泱泱中原大国,便是以这等方式显示国威的吗?”
他若不对此举做出个有效的还击,势必要失去在士卒之中的声望,也要在那新成立不过区区两年的王朝面前丢脸。
然而波调刚要调兵,又不由脚步一顿。
大汉的余威依然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身上。
他也绝不会忘记他前辈的教训。
元和四年,贵霜帝国自居协助汉朝进攻车师有功,当时的那一任贵霜王野心勃勃,向大汉进贡了珍宝后,提出要迎娶汉室公主为妻,在遭到了班超的拒绝后便怀恨在心,于三年之后发兵七万越过葱岭进攻班超部从。
然而班超令各方严守粮库,又伏兵于贵霜军队北上龟兹借粮的必经之路上,给了贵霜以一记迎头痛击,迫使贵霜请降回返,并于次年接连收复龟兹、温宿等国,重启西域都护官职。
这场有头无尾、狼狈而还的进攻,哪怕距离如今已经间门隔了百年之久,也难以从贵霜的发兵历史上抹消。
大雍代汉而立,论起实力只怕尤在彼时的大汉之上。
他手中兵马的确不少,却当真是对方的对手吗?
若是如当年的那一任贵霜王一般,以这等惨痛的方式被迫和中原大雍和谈,贵霜这等吞并了十数个小国的内部,对他的反对之声势必要以异常激烈的方式发作,对他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
他输不起!
他当即改口道:“令人前去问询,大雍何以有这等举动,莫非真要两国开战,不死不休不成?”
无端侵入他国领地,在立场上是绝对说不通的。
大汉掌控西域都护境内各国,也只是以驻兵调停为主,并没有真正将各方小国给剿灭,倘若刚刚掌控那东方华夏之地的大雍做出了这等举动,他势必可以联合西域都护各国,反过来给予大雍一击。
当年的贵霜兵马因粮食运载后继无力,遭到了班定远以少胜多的精准打击,如今这将战线拉得如此之长的,可不是他!
但当他的使者赶赴于对方驻扎于葱岭之下的军营之时,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出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