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云欢的伤势,说好就好得非常快,甚至没用一个月,不过十来天,她就能坐起来自己吃饭了。
虽然师岚野对她自己吃饭一事没有什么表示,但沉云欢隐隐看出他是有些遗憾的,大概是觉得沉云欢不再需要靠在他身上被一口一口喂饭了。
双臂恢复使用之后对沉云欢的益处是巨大的,她不仅能自己洗脸擦手,还可以自己换衣裳,因此师岚野在她身上所耗费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只是够不着的双脚还需要他擦洗之外,其他基本沉云欢都可以自己动手。
师岚野又带回来好几套衣裳,无一例外都有赤色,显然是很清楚她的穿衣喜好。没有衣裙,都是上下衣分开的样式,但沉云欢发现其实每一套衣服都有不同之处,大概是师岚野认真挑选过的。
沉云欢很难想象师岚野是怎么站在衣铺里挑选女子衣裳的。
总之他看起来贫穷吧,却还能给沉云欢买好几套衣料不算差的新衣裳和新鞋子,约莫早出晚归都是赚那些辛苦钱去了。
二十天出头,沉云欢的腿骨长好,能下地了。
师岚野拿出来一副柺,应当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她头一次尝试着拄拐下地的时候,双腿因为躺得太久而乏力发软,差点栽一个跟头,幸而师岚野在边上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摔倒。
好在沉云欢不管做什么事都非常出色,颤着腿在房间走了两个来回,就能稳稳当当地拄着拐杖出了小屋子。
她透过屋中那扇小门眺望外面的景色已久,踏出屋子的瞬间,芬芳扑鼻的清新气息一涌而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大口。
在这躺了一个多月,也是在今日,沉云欢才将师岚野的住宅看了个全貌。
打外面看就是一个破烂的小院子,院中有一口井,边上还有个堆放柴火和米以及各种食材或是工具的小屋子,另一个房间就是厨房了,院子从前到后也就十多步的距离,小得伸不开腿。
沉云欢看了啧啧摇头,想说这整个屋子加起来还比不上她之前住所里的浴池大,但考虑到师岚野的自尊心,便善心的没有说出来。
她摇着手里的拐又走回门槛处,朝地上看了又看。
师岚野喜欢坐在门槛边做事,有时候他不出门,就会坐在这里背对着沉云欢,要么劈柴,要么把那些干绳子搓在一起,忙活一些沉云欢不太能理解用途的事。
那时候沉云欢躺在床榻往外看,窄窄的门里上面是蔚蓝的天空和悠闲云朵,中间是院门,下面就是师岚野的脊背了,形成固定的风景,十分乏味。
今日走出来站在院中,见山水见天地,她自然很是欢喜,在破烂不堪的小院里转着圈地研究。
师岚野看着她在小院里从东走到西地来回踱步,看起来心情很好,但她停住之后却忽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跨过门槛而出,料想沉云欢忍受了那么久的碎骨之痛,现在好了心生感慨伤怀也是在所难免,纵使再寡言,这会儿也打算出去宽慰她两句。
谁料刚走出去,沉云欢就转过头来朝他望,说道:“师岚野,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师岚野一怔,“什么?”
沉云欢用拐在地上戳了戳,又道:“我这骨头摔得那么碎,结果一个多月就长好了,放眼十四州,谁能比得上我?”
师岚野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顺利接上了她的话,“你觉得是什么缘由?”
“那谁知道?说不定是我天赋异禀,我自幼便是如此,远胜别人千万。”沉云欢撂下了这句话,觉得这些不经意透露的细节已经足够向师岚野表明,她打小就比别人优秀的事实,于是不再多言,将双拐晃得飞快,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师岚野已然明白此时他不宜再沉默,否则沉云欢将摆几个不大好看的脸色给他看,便开口道:“果真厉害。”
沉云欢扭头看他,仔细审查后见他神色中并没有敷衍,这才笑道:“自然,你放心好了,便是我不用灵力,一样能收拾欺负你的人。”
师岚野似乎对报仇没多大兴趣,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而后去厨房做饭。
沉云欢一下地,恢复的速度就变得极其快了,不过才三四天,师岚野做的拐就被她丢在了角落,用的时间还没有师岚野制作的时间久。
越到后来她的身体就越自如,沉云欢很明显感觉到她已经达到了从仙琅长阶摔下来之前的状态,瘫痪在床那么久,一朝能动了她自然是闲不住,找了根细长的木棍作剑,在院中比画起来。
师岚野仍旧早出晚归,像是在外面欠了很大一笔巨款,必须很勤奋地去做活才能偿还,天还没亮就给沉云欢准备好了早饭然后出门,直到傍晚才回来,有时会带点零食或者其他小玩意儿,然后去做晚饭。
夜晚降临时,他就烧水让沉云欢洗漱净身,洗剩下的水用来洗衣裳。
院中没有灯,他坐在月光下拿着衣服搓洗,晾晒,然后站在井边清洗自己,再回房睡觉。
上床榻时他身上总是冰凉的,虽说已经是二月天,天气回暖不少,但这样的冰凉还是让沉云欢很嫌弃,躺在同一张床榻上时,就算非常窄,沉云欢也不愿与他靠在一起。
后来师岚野察觉后,便不再直接打井水净身,而是老老实实将水烧热再洗。
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摔下仙琅长阶时空中还有早春的寒冷,沉云欢瘫痪在床半点不能动,日复一日地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弹,衣服不换,青丝散乱,身上总是被浓郁难闻的药草味包裹,说来也是十分不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