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信件账册被人一个个传阅过去,那信件上提到的人证物证也被一个个带了上来。
冥侯的巨刀终于架在了天泉老人的脖颈上。
这时候满堂宾客对于天泉阁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气愤填膺有之,目瞪口呆有之,不可思议有之。朱羞敛目沉静,任那一个个人证像粉墨登场的戏子一般,在这大堂上唱着一场场大戏。
对于那些终于爆发的指责,天泉老人只是连连冷笑。
司空千落听得怒不可遏,险些一枪把这畜牲挑死。
天泉老人最终却只是说了一句,颇为讽刺:“天下岂止老夫一人如此?”
闹哄哄的宾客散去,慕容初夏没有留一个,她含笑送客。
“天下岂止天泉阁一家如此,或许许多事情并非只有黑白善恶两面,但是一个人的底线总得高一点儿,诸位说是吧?”
“江南书斋不管江湖事。但是总是有些事是不想忍的。”
夜色中,慕容初夏没去看天泉老人是怎么被砍死的,这一场血的祭奠也是冥侯月姬的新婚之贺。
书房中,灯火通明,慕容初夏翻查着账本,忽然间她微微愣了一下。一把拉过了旁边的一件青色披风披上,随手拿了一坛女儿红走了出去。
她身轻似燕,在夜色中不惊涟漪,几个点掠,就从这户沈宅走到了一座雅致清幽的楼阁,楼外有一棵舒展的玉兰花树,在夜色中吐露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上面只有干干净净的两个字。
“书斋。”
书斋,书斋这个地方她还没有带司空千落来过。带着司空千落更多是想路上找个伴,而且她也很想看看这个年纪真正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样子。
她不是那种样子,她身边的这些人其实也不是了。爱笑爱闹,不用考虑太多负责什么,那早就她还是夏初初的时候的事啦。
她拢了拢身上的青色披风,闲闲地走在书斋旁边的白石小径上,随手拿了的一支笛子上面的红穗子随步履一荡一荡。
很多时候她都会在想如果她没有近乎决然的从天启中跳出来,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些年把自己弄的这么累。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一切都要自己去拿主意去抉择去思量权衡……
可是她也明白,如果她没有跳出来,她会真的遗忘那个曾经的夏初初,她再见不到高山大河,无法策马奔腾去看世界,她不会跟萧瑟成为朋友知己,她也没有任何可能去肖想那个少年义气的江湖。
对于瑾仙,她将更没有资格去犹豫和选择。
安于一隅的慕容初夏将会有一份家族约定的婚约。她只能在尚未被绑缚的时候奋力挣脱。安之一隅,不该是她的选择。
体内叶安世帮她封住压下去的暗涌内息在静悄悄的重新醒来。
她索性直接解开了那份封锁。
口中一口甜腥从喉间漫上来,她仰头对着坛子喝了一口酒压下去。目光不知道看向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