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穿上衣裳之后,也看不太出来。
付拾一精心帮着梳了头,化了妆,看上去张金娘安详了不少。
可还是架不住老丈人他们看见时候,悲痛无比。
前日刚见过的活生生的女儿,今日就成了躺在这里的冰凉尸体。
还死得这样惨。
换成是谁也受不了。
可更叫人心疼的是一双孩子。
大的那个才不过十一,小的那个才五六岁,大的搂着小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没忘了拦着妹妹,不让她扑上去。
付拾一不忍心的扭开头。
趁着他们办文书的时候,付拾一悄悄将姐姐拉到了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塞给她:“这个你拿着,不要给任何人。”
姐姐不敢要:“我们不能要——”
付拾一按住她往回缩的手,压低声音:“你听我说。这一次,你们以后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如果过得不开心,吃不饱穿不暖,就拿着这个,来长安城里找我。我住在崇贤坊的河边,我会开个饭馆。如果记不住,那就牢牢记住这里,长安县县衙。”
“你是姐姐,一定要照顾好妹妹。这样你们娘才不不会在天上担心你们。”
姐姐紧紧看着付拾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忽然她朝着付拾一跪下了:“姐姐,姐姐,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爹吧——”
付拾一愣住了。
姐姐却继续说下去:“他们都说是你们抓了我爹,是你不肯放过我爹——我求求你,你放了我爹吧。我舅娘可凶,会饿死我跟妹妹的!我们想回家——”
付拾一听着这些话,一股寒气从背后冒出来,顺着背脊散进四肢百骸。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样一番话。
她愣愣的想:是不是自己所作所为,在旁人眼里,就是恶行?
付拾一低头看那一张哭得满脸泪痕的脸,涩然伸出手去,替她擦拭眼泪:“你爹害死了你娘,又将你娘……你恨不恨他?”
姐姐抿着嘴,点点头。可更快又求情道:“可是我们已经没了娘,不能没了爹——”
付拾一苦涩再问:“那你要是没了爹,你会恨我们吗?”
姐姐不说话了。
付拾一却已经明白了答案。
她叹了一口气。只认真说了句:“十一岁了,不小了,你要学着自己明辨是非。我希望,你和你妹妹,不要走你娘的老路。一定要明辨是非。尤其是以后嫁人。有些错,可以原谅。可有些错,却永远不能原谅。到底该恨谁,你若明白,自然有可恨的人。若你非要恨我,那就恨我吧。”
“还有,不管是什么人,触犯法律,都应该被惩罚。这一点,不管是谁,是什么情况,也不能例外。”
说完这话,付拾一拍了拍姐姐的手,起身抿着嘴角走了。
她心里有些乱。
可她知道,这些话,必定是有人教给孩子的。
付拾一路过棺椁时,那老丈人拉住了付拾一的衣角,颤巍巍的就要跪下去:“付小娘子,全靠你,我女儿才能伸冤。我得谢谢你——”
付拾一一个没拉住,老丈人还真就跪下去,还认认真真要磕头。
付拾一吓得忙往旁边蹦,又手忙脚乱去扶老丈人起来。
她哭笑不得:“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您不该如此大礼的。这不是折的寿吗?而且,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两个孩子,还得靠您了。”
付拾一说这话时候,下意识看的却是旁边的舅舅。
结果那舅舅,尴尬的躲开了目光。
付拾一一颗心,霎时就凉透了。
她最后只是拍了拍老丈人的手背:“老丈,人心是最难预料的。您得好好保养自己,好歹将孩子养到能自己种口饭出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