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南恪的呼喊后,齐铎穿过吧台酒柜后面的小门,疾步走下陡峭的台阶,来到地窖。
地窖中滞留的粉尘因为一批外客的赶来,搅动了原本平静的浮游状态,飞扬旋动起来。幽蓝的日光灯将四周照成纵深的海底,藏在圆洞里的酒瓶就是一条条躲在珊瑚丛中的鱼。
这儿什么都没有,只有酒!齐铎失望地想。
肖长渊斜睨大惊小怪的周南恪:“只是个酒窖,喊什么喊?”害他还以为找到了躲起来的“焦棠”……
“周南恪你能不能干点正事?”燕子掐周南恪的胳膊。
周南恪也急眼了:“好歹我是高级玩家,就这么不靠谱?我喊你们下来就是因为这些酒。”
燕子好奇:“酒怎么了?”
他感觉自己总算有些用处,像条毛发鲜亮、摇尾炫耀的狼狗,叫道:“南哥我生前也算东门一街的地头龙,知道许多你们想也想不到的事情。普通人看到酒吧和酒,最先想到什么?”
没人附和他。
他亮起白牙,厚脸皮地笑:“打。炮对不对?但是内行人一听就想到两个字,‘毒(du)品’。”
齐铎随手抽出一瓶红酒,轻飘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红色液体浸染凹凸的水泥地面,很刺眼,但里头别无他物。他看向周南恪,无声地质问,毒(du)品在哪里?
周南恪立即解释:“贩毒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将东西直接塞酒里,警察来了不立刻人赃并获?一般都是溶解在酒里,然后批量运出去后,经过提纯再凝结成固体的。现在的毒贩子挖空心思地运毒,有许多你们想不到的办法,太猖狂了。”
齐铎颔首表示认同:“有道理。”他的双眸镀上蓝光,若有所思:“可惜没有技术能验证你说的。不过这是一条思路,如果盛世涉嫌贩毒,刘信雪很可能参与到交易里,所以她最近才会突发横财。”
“中!”周南恪朝他竖起拇指,朝燕子和肖长渊扬眉:“现在不寒碜我了吧?我喊你们过来正是发现了这条重大线索。依照这么推理下去,刘信雪一家就是让毒贩子给灭口的。”
燕子凌厉的双眉轻轻隆起:“听起来确实站得住脚……”
周南恪志气昂扬:“怎样,崇拜你南哥吧。接下去我们只要找出藏在盛世里的毒贩子,就能找到凶手。”
肖长渊拿不定主意,问齐铎:“你说呢?”
“先这么查吧。”齐铎认为无论如何,这条线索与刘信雪息息相关,查一查总会有所获。
重新回到舞池时,日近中午,周南恪提议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找经理了解情况。依照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经验,他认为经理就像沟渠里的老鼠,对会所里哪里有臭水,哪里有虫子最清楚。
周南恪夹着一次性筷子,在城中村的面馆里慷慨激昂,仿佛这案子今天就能结了。燕子和肖长渊护住各自面前的碗,生怕被传染智障病毒。
只有齐铎风吹马耳,黑亮的眼珠子静默地盯着门口晒太阳的橘猫。刚才进店时,它往他裤管子蹭了一下,娇气地嗷呜了一声,又趴回台阶上。
他在它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焦棠魂魄的气息。可他并没有在它的眼睛里看见重逢的情绪,因此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焦棠附身到猫身上,还是他将纯净的灵物误认为是焦棠?
“走了。”肖长渊拍拍齐铎肩膀,唤回他的注意。原来其他人已经吃饱,准备离开了。
齐铎再次经过猫时,故意停留了一下,但这次猫只是懒洋洋地舔舔前爪子,转了个方向继续打盹。
片刻后,橘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向远处削直的后背,站起来抖抖发毛,跳上水缸木盖,又轻灵跃上墙头,消匿在树丛后面。
盛世的经理也住在城中村里。他正脱去斯文的西装,躲在风扇后面吃西瓜。齐铎等人找上门来时,他错愕了十几秒,才抹掉了嘴角的汁水,堆起职业的微笑,打招呼:“几位领导怎么过来了?”
周南恪挤到单人沙发中,勾住经理的肩膀,邪气十足地说:“当然是因为刘信雪灭门的事情过来的。”
经理点头哈腰:“这件事确实很恶劣,几位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鬼知道是不是变态杀人狂,我一个人住这儿白天都不敢睡觉。”
周南恪从桌上顺起烟盒子,弹出一根叼住,却不点燃,“是不是变态杀人狂你自个心里没点数?”
经理吓慌了:“我能知道什么?”
肖长渊单刀直入:“我问你点知道的,盛世里面有没有人贩(fan)毒?”
经理额上冒出豆大的汗,他慌慌张张摘下眼睛,擦了擦汗水,干完这番遮遮掩掩的拖延时间的动作,才难堪地说:“那么大一家夜总会,不可能防住所有违法的事情。再说客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插手。”
齐铎将风扇定在自己身前,降下周身的燥气后,问经理:“刘信雪有没有替人运毒?”
经理颓唐地叹口气:“听过下面的人在说,但是没真凭实据。在会所里做事的女人如果不是被逼迫,就多半都喜欢钱,傍不到金主的,只能靠身体赚钱,不愿意出卖身体的,就去当各种交易的中间人。”
齐铎:“卢真和刘信雪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