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画也是一样,你制出来,要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得有成本,你像这幅,”小癞子拉起那幅画,“你请画师,需要人工费吧,还有颜料、做旧,那个年代的颜料跟我们现在不一样,原始材料提取的工艺就不同,所以你得仿古、做旧,否则你要是行家的话,一细看,马上就露馅,所以说,这幅画它搞出来至少也得两二万。”
“你搞出来以后,你卖给谁呢?这假画只有进了拍卖行,成了真画,你才有的赚哪,这渠道难度比技术难度可大多了。”
陆安国饶有兴致道:“那什么人有渠道呢?”
小癞子:“画行、拍卖行、鉴定师,别看他们对假画喊打喊杀的,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假画都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哦,对了,还有一些有特殊目的的。”
“特殊目的?”
小癞子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顿时滔滔不绝。
“洗钱啊。”
陆安国一怔,“洗钱?”
“对啊,你先搞一张假画送给别人,然后那个人再通过委托把这幅假画拿去拍卖,送画的人通过拍卖行把那幅画拍下来,这么一倒手,中间的钱不就给洗得干干净净的?要不然你以为有钱人真的都爱好什么高雅艺术啊?”
小癞子嗤之以鼻地切了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那幅贵妇图,“不过这画确实挺不错的,漂亮,水平也高,就是有一个小问题,看画的做旧风格,它应该要有几百年了,你看它的画布是新的,说明这幅画原始版本是破损的,修复过的,这很正常,很多画都这样,可是它的画表面却没有一丁点补过色的痕迹,这就有点反常了。”
“还有就是直觉,”小癞子和那贵妇面对面看着,“作为造假高手,我感觉这幅应该是假画,”他扭头看向陆安国,“哥,你这估计就是被人坑了。”
陆安国给辛心使了个眼色,“视频。”
辛心依言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里地下室拍摄的视频,小癞子凑过去看,先是“嚯”了一声,“这么多!”
“
哥,这是谁家地下室吧?”
小癞子眼睛很利,辛心他们拍视频的时候就是一幅幅字画这么横向拍摄的,小癞子看得眼睛都瞪大了,“这该不会全是假的吧?”
小癞子自言自语的,等他看到那幅贵妇图时,又“嚯”了一声,“这不就是那幅吗?!”
等视频全部放完,陆安国问:“你怎么看?”
小癞子扫了一眼视频定格的地方,挠了挠头,“这要是谁家的话……有钱人在家里收藏假画其实也挺常见的,”毕竟真画那么名贵,真正懂行的人又不多,“不过这也有点太多了,得有几百幅了吧?就算是假的,也得好几百万呢,造假真不便宜啊哥。”
“你光这么猛一打眼看,看不出真假是吧?”
小癞子点头,“猛一看,都挺真的。”
“行了。”
陆安国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放桌上,“面坨了,再买一碗吧。”
小癞子愣住了。
陆安国示意辛心走人,辛心过去卷起那幅画重新放包里。
“谢了,”陆安国拍了下小癞子的肩膀,“有这么好的手艺本事,找机会干点正经事吧。”
小癞子神情复杂地欲言又止,心说你一抢车的说我办假-证的不正经,哥们乌鸦笑猪黑啊,但是看着陆安国的眼神,他居然不由自主地真的轻点了下头。
陆安国和辛心走出工作室,辛心抱着包,心中五味杂陈,这画居然是假的,不,应该说,地下二层整层画可能都是假的。
那这事就真的古怪到了常人无法难以理解了。
花几百万制造假画收藏,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小癞子说的那个特殊用途,会不会这些画就是干这个的?如果一张画,就代表着洗一笔钱,那所谓的几百亿的收藏品,其实是洗出来的钱?
辛心抱紧了那个包。
这个世界里,魏鹏飞是首富,传说中的国外资本,带着美金回来创办公司。
辛心倏然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向陆安国,“陆哥,会不会是吴净远闯空门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别墅圈里那些被闯过空门的保安们形容吴净远是个斯文的大学生,大学,什么专业?如果是绘画艺术类的……
辛心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事情的走向忽然从玄学猛然一百八十度地转向了现实的金钱利益。
可是辛心却觉得他此刻身体的感觉比那天困在冰冷的河水里还要冷,还要可怕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