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白的要求很简单,只一条,那就是,要孤崖岭山寨的这些人,在这个京城与南溪郡相通的唯一官道上,紧盯着有着年轻公子的队伍,若是看到了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年轻公子,就都扣下来,暂时押在寨子里,等他回头得空了,再来领人。
霍三柱虽答应的挺痛快,但同时浮现的“哎呀,看来是卷入大家族内部争斗麻烦里了”的郁闷想法,还是不经意间泄露出了一些。
等言白他们原路下山,被这些土匪们热烈欢送后,不仅陈狗子他们有些好奇,为什么言白不担心霍三柱会在他们走后反悔,就连系统,也有一点好奇。
但系统很聪明地憋住了,偷听了言白对陈狗子他们发问的回答后,觉得自己没在刚才问出那个疑问,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因为言白还会对陈狗子他们问出这样的问题,给予还算正常的回答,诸如“因为在没搞清楚我们的底牌之前,刚才的震慑,足以让他们老实办事。”,如果是系统问了,怕就要用一种“真是可怜啊,这种问题居然还需要问我?”的看单细胞的怜爱目光看它了。
系统回想着它在过去那几个世界,跟着言白做的那些事、坑过的那些人,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是过去无数画面的经典重现。
但憋了一会儿后,它到底是没憋住,好奇问道:【那万一他们在你们走了之后,直接跑了呢?】
然后它就果然得到了言白看单细胞生物的怜爱目光:“如果他们真的有魄力,能带着家人朋友,带着整村的人,逃出南溪郡,那么,跑了也就跑了。”
系统用它还算容量很大的内存,思索了一下这段话的意思,随后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性格恶劣的宿主:【所以,你在进入一里范围后,让我扫描的信息,就是为了吓唬一下他们,让他们以为你的手里掌握着一股神秘的势力,可以查清楚他们的事,自然也可以在暗中盯着他们?】
哎呀,这不就是所谓的,人吓人,吓死人吗?自行脑补,最为致命。
黑,真黑啊!
但随后就听到言白对它说:“其实也不算是吓唬他们,在我眼里,你的确比一支普通军队还要有用一些,但是……”
系统自动消音了言白“但是”后面的内容,猫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洋洋得意。
【也是,我的确更有用!】甩着尾巴,完全忘了之前因为宿主对它用得上的时候给点好脸色、用不上的时候就冷淡对待而产生的愤愤不平,论小心眼跟记仇来,虽是猫的形态,却还是没深得猫的精髓。
而言白则深得渣男的行事精髓,哄完了系统,就将其再次抛于脑后。不仅不会感到良心痛,在从孤崖岭往郡城方向返回时,坐着有些硌屁股的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感到了一丝不舒服的言白,还在默默地嫌弃着自家系统。
这次回来,与上次刚到时又有了一些不同。
上次他们刚到郡城城门口时,虽然有着许九郎的帮忙,他们这一行人本身也看起来不那么好惹,所以郡城的守门官吏,都没敢勒索多少,只收了一点入门钱,但要说讨好,也不至于。
可这一次,才一打照面,陈狗子他们就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仿若春风拂面一般的热情。
看着一笑起来就满脸沟壑的黑瘦男人,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丑到了的陈狗子,抽了抽嘴角,有心拍着他的肩膀,劝一句:哥们,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但想想从来都是表情淡然仿佛再辣眼的画面看在眼里都不动摇的族长,陈狗子又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历练得不够了。
居然连这点精神污染都抵抗不住,还怎么做族长跟前第一心腹?
“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是觉得上次收了我们的钱,所以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次想要双倍奉还?”陈狗子无奈地说道,“既然觉得这钱拿着烫手,那就散出去,权当是给这些人……”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些百姓,“给他们的进城费了!”真是的!要不是碰巧遇到了自己,就这拙劣的讨好方式,怕是不仅不会让人松一松手,直接就要被人捏死了。
随后陈狗子就再不多说,跟上了言行他们的马车,走远了。
那个城门小吏哎了一声,虽然觉得这事跟自己想象的有点出入,但也的确松了口气。天晓得,在从上司那里得知,自己之前轮岗时可能不小心收了一位连郡守都要发憷的贵人的入城费后,他这颗心就一直提着,生怕惹来灭门大祸。
像他这样的小吏,都排不上品级,被贵人碾死也不过是随手的事,甚至都不必贵人出手,只要事情传开了,被人借故下手,上司便是跟他有着亲戚关系,也保不住他。
他也是挺豁得出去,这两日特意主动在城门这里十二个时辰不停地轮班,就是为了等着那位外出的贵人归来,他当然没那个狗胆,想要去那贵人面前赔罪了,人家那样的人,看他一眼怕都嫌腌臜,他只求能跟贵人身边的人说上一两句话,得到对方一句原谅,这就足以解了这对于他来说算是灭顶之灾的祸事。
果然,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位小哥儿似乎看起来心情不错,倒是真的没再刁难,而是直接放过了自己。
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个小吏立刻吩咐手下的几个兵卒,将后面的百姓直接放行。
心里则盘算着,虽然这额外的收入怕是要填补进去一些,算是今天一天没赚头了,但是,只要自己还活着,还能干这份差事,家里的一家老小,就不至于饿死渴死。
城中,回去的路上,见陈狗子重新爬上马车,言行看他一眼,问道:“怎么,心软了?”
他都没问陈狗子是否知道,若是刚才没抬一抬手放过对方,这个城门小吏会有什么下场,以陈狗子的悟性跟成长速度,陈狗子绝对是知道的。
但陈狗子还是选择了放对方一码,哪怕在没进山之前,陈狗子还曾经受过官吏的气,但这个孩子,却还是敏锐地抓住了更主要的矛盾,意识到了,这种风吹日晒每日奔波的底层小吏,其实往往也是被压迫的受害者。言白想了想,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先摸了摸陈狗子的脑袋。
言白:“其实,容易心软不是错,虽然乱世出枭雄,但真正能为百姓考虑的,除了一颗铁石心肠之外,同样也需要一颗柔软的心。虽然过于心软也不是好事,但眼下,你倒是的确还不必考虑这些。”
陈狗子一脸惊悚地看着族长:“哈?”
言白:“算了,你现在什么都不必考虑。”
但在陈狗子一脸深沉严肃实际上脑子已经放空了的时候,回到客栈又接到了一摞拜帖以及请帖的族长,随后翻了翻,就对陈狗子说道:“你去收拾一下,今晚陪着我去赴宴。”
“赴宴?什么宴?”陈狗子回过神后,立刻问道。
言白意味深长地说道:“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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