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于是将胳膊抬起,整个人松软的像风干后的沙塔,眨眼之间眼泪总不自觉流下几条,润润得似雨,在沙塔上顽固刻下痕迹。
体温37。8°,还烧着,但至少比之前降了些。
宋其松也叹气,屈指将他的泪痕揉开:“还是很难受吗?又哭了。”
原也拧着眉摇头,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是越发红肿,只能挤出来几个破碎的音节:“…不,是。”
“不说话也行。”宋其松握住他的手指,颇为诚恳盯住他,“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原也眨眨眼,不知道是因为生病了大脑更慢半拍还是因为什么,竟真的顺从在心里说:没有哭只是眼睛很酸,是生理泪水。
宋其松半真半假道:“真的是辛苦小也了,一眨眼就掉眼泪。”
原也不轻不重瞥他一眼:什么小也。
宋其松带了点笑:“小也的小,原也的也。”
原也一下觉得松子好幼稚,但也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滋味,据说许多当家长当大哥的都反感自己小孩或者小弟叫自己大名,翟一凯曾说这叫爹味。
值得庆幸,原也想,看起来自己没有爹味。
脑海里的话语跌跌撞撞,一下是幼稚,一下又是爹味,宋其松意识到哪怕他能听见原也的心声偶尔也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他其实有在试图理解,甚至都在想自己难不成从弟弟变成了儿子?
还没等他捋清楚,就看见原也又勉力支棱起来,这回开了口:“不对。”
声音嘶哑,但他还是一字一句问:“你怎么都知道?”
宋其松假装忽悠他:“我就是都知道。”
“真的?”原也声音闷闷的,他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无数场巧合。
宋其松依旧是那幅江湖神算模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原也这会儿大脑终于接上线,眨着眼睛盯着松子半天才道:“我们试试。”
说罢便将宋其松的手牢牢扣住,眼睛还非要盯着眼睛,很用力在心里想着:我讨厌吃鸡蛋。
宋其松看他这样实在想笑,脸刚侧过去半分又被原也拉回来。
他听见原也想:不准动。
宋其松于是乖乖不动,但眼睛就是稳不住,时不时上撇下望,对向原也的时间少之又少。
原也握住他的手指晃了晃,催他:你听见了吗?
再看他表情,颇有从试探变成啊难不成真的在骗我的模样,宋其松这才清了清嗓子:“等一下我哥就拿鸡蛋过来,我给你做鸡蛋羹。”
鸡蛋是对上了,但态度没对上。
原也眉头拧起,像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依然固执重复:讨厌鸡蛋讨厌鸡蛋讨厌鸡蛋讨厌鸡蛋。
为了让对方更容易读心,为此原也还特地凑近,鼻息温热拂过松子脸颊,为了防止等下重心不稳又扑倒在他怀里,他还撑了一只手来支撑。
宋其松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他好像怎么躲都不对,对方的呼吸在此刻更像是什么金箍棒,稳稳将他套牢,不得移动分寸。
而脑海里不断传来讨厌鸡蛋四个大字,又远及近,由浅入深,脑瓜嗡嗡,松子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西游记里什么妖怪,正坐以待毙等着孙悟空一句俺老孙来也将他收入囊中。
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瞎编:“鸡蛋羹很好吃的,到时候给你淋上红糖,吃起来比豆花好。”
话没说完,啪一下,心声的链接反而先断掉。
宋其松蜷了蜷骤然失去热源的手指,他这才抬起眼问:“我猜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