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斜指地面,她横剑擦过石面,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御起轻功,翻上山顶。
青风小筑像悬浮在天地间的一方孤岛,岛上的人都已安歇。灯笼在门楣上被风打得乱转,火种早已熄灭,守门的小厮都已躲懒去了。
她翻转身子,立上院中的一堵高墙,努力想辨清厢房的位置。
然而,恰在此时,雨落了下来。
先是淅淅沥沥,紧接着就如瓢泼般,瞬间把全身浇了个透。
她站在墙上,指尖微微颤抖。
陈亦深在房里正睡得迷迷乎乎,倾盆的大雨就在窗棂边哗啦啦作响,潮湿的雨气像是长着脚步,从外间一点点蔓延到床帷边。纱帐轻轻飘扬,驱蚊香已经熄灭了,两只饥饿的蚊虫冒雨冲了进来,在耳畔嗡嗡鸣叫。
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徒劳的想把那烦扰的声音驱赶开。然而就是那睁眼的微霎,竟像被闪电击中般清醒过来。
他头皮发麻,全身寒毛竖立。
床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冷冷的注视着他,水渍顺着右手的长剑一路落到剑尖,滴滴答答,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小池。
他惨呼一声,伸手却摸不到傍身的长剑,只能蜷缩在床头,整个人如溺水般张嘴直抽气。
“陈亦深。”那人开口了。
正是这个名字把陈亦深的魂魄从天外拉了回来,他惊魂未定,但稍稍能在急促的呼吸间从嗓子里挤出尖利变形的声音:“薛……薛师姐,是……是你吗?”
“丽娆在哪?”
陈亦深捂着快要跳出的胸口,努力的定着神,虽然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她在峰涯下的山洞里,可以从山后的盘山路下去,但是有人看守,你……”
薛珞捋过额间滴水的发,携着长剑走到窗边。
陈亦深终于回过神来,来不及穿鞋,光着脚便追到窗边:“师姐,我松风涯的人有千万不是,都是应命而为,绝没有对表姐有什么抱恨之心。请你高抬贵手,饶了他们性命。一切都是百花谷景和夫妇的错,他们视表姐为眼中钉,欲要除之而后快,我爹做的这些全是为情势所迫。他虽希翼得到药方,也是为了安山下众人的心,不是私心想要占有。”
薛珞偏了偏头,似乎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唇角微掀,带着点高深莫测,视透他内心的微笑:“是吗?”
陈亦深呼吸微窒,咬牙点头道:“是的,我向你发誓,我绝不觊觎表姐的药方。”
“所以……”薛珞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切都是百花谷的错?”
陈亦深听出了她语气间的嘲讽冷戾,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下去,把表姐关到山下的是他爹,他的话在她听来全然就是想洗脱罪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