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清操手上一抖,才开的信飘落在地,尉相?愿俯身拾起,重新呈进。
信是阿婶李氏所书。
上面?说,郑武叔前日以控制盐价,偷逃盐税的罪名被青州官廨缉拿,如?今正解往邺城,还请清操多加照拂。
“阿叔身为司盐都尉,怎会做知法犯法之事?”以清操对郑武叔品性的了解,他是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唤信使进来吧。”清操对尉相?愿道。
尉相?愿转身出去,不多时带进来一名褐衣小郎。
“你?可?知都尉几时至邺?”清操问道。
小郎答道:“明?天怎么?也该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清操便守在邺东门处,直到傍晚,才见押解的囚车缓缓驶入城门。
囚车中坐着?两名囚犯。
面?对清操的那人,歪倒在车中,手上戴着?刑具,口中塞了布条,面?部尽是淤青,衣衫残有大片血渍,只是无须无发,看来有些奇怪。
清操的目光移向背对她的人——纵使身形佝偻,发髻蓬乱,清操依旧一眼?认出,脱口一声“阿叔”。
郑武叔慢慢转过身,他口中亦塞着?布条,表面?看来似未有伤痕。
郑武叔眼?中蓄着?泪,朝清操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清操自知规矩,并未上前,而是跟着?囚车,眼?望着?一行进了大理寺的监狱。
阿叔为何被送进大理寺?
依照阿婶所言,前日才被缉拿,在青州未及过堂,就被送到京中来了?
需知自老郑公去世,郑门日益衰落,郑武叔的官阶从?三?品刺史沦为六品都尉。
而青州刺史娄定远,名为使持节,是有权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的。
他为何连个六品都尉都处置不了?
时值岁暮,家祭设于广宁王府。
挂在墙上的画像多了,坐在位子上的人却少了。
每个人似乎都怀揣心事,家宴显得格外落寞而清冷。
家宴之后,孝珩让清操留步,并对她道:“据目前的证据来看,郑都尉的确有限制盐价,并且免除了一部分盐民的盐税。”
他见清操的表情变得紧张,忙继续道:“但按他的供词,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普通盐民,以确保盐的稳定供应。他甚至反告青州刺史娄定远,勾结青州豪门,向市场中倾销掺砂的劣盐,达到打击普通盐民,收购其煮坊,再哄抬盐价的目的。”
清操轻舒了一口气,不过她细想之后又察觉不对。
“娄定远既在案中,为何不将阿叔的罪名坐实?却直接将他送到邺中来了?”
“此事也是我不解之处……”孝珩道。
“那日囚车入京,我见另一人与阿叔同在车中,他也是此案中人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孝珩摇了摇头,“你?知大理寺卿冯子琮为和士开手下,兰芙蓉调去并省五兵了,我在尚书省很难打探到更多消息,不过我已?令都官侍郎上书陛下,请求都官与大理寺共审。”
清操闻言,连忙叩谢。
孝珩虚扶止礼道:“郑都尉颇有老郑公遗风,想来不是贪邪之徒。不过若查明?确有违法之处,我恐怕也难包庇。”
“这是自然,清操但求秉公而断。”
孝珩点了点头,目送清操出了门。
还有一层他并未言明?,他之所以要介入这个案子,也不全是因?为姻亲之故,而是他怀疑大理寺越级承接此案,是受意?于和士开,目的极有可?能是报复孝瓘,查找他在任青州刺史其间的纰漏。
而以清操的冰雪聪明?,在她问出“为何娄定远不将阿叔的罪名在青州坐实”,孝珩便猜她应也想到了此节。
只是他们都没有说破而已?。
“来人。”孝珩唤来仆从?,“差人去大理寺,打探一下与郑都尉同车的犯人是谁。”
仆从?道:“这还真不太好查,那人只在大理寺过了一堂,便被昭玄都的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