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让钱氏整个愣住了。
向来端庄雍容的她,慌乱间袖袍拂落了案桌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溅落在她的衣襟上,洇湿了一片。
她却浑然未觉,修剪得精致的浅文殊眉皱成一团。双眸紧盯着林婠,试图从那双清澈的杏眸中寻出玩笑的痕迹。
可惜,她没能找到。
钱氏的心不禁猛地一揪。
都说知女莫若母。
她深知林婠对赵翊的一片痴情。曾经,老爷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也心存疑虑,倒不是嫌弃赵翊是不受宠的皇子。
而是林婠太单纯直白,赵翊又心思太深。
可林婠却跟着了魔似的。一向乖巧听话的她,为了嫁给赵翊,竟以绝食相抗,短短几日就形销骨立。
最终他们同意了这门婚事。
这样爱赵翊如痴的林婠,如今却说要和离,钱氏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
试探着问:“婠婠可是因着那舞姬之事?婠婠不用担心,两个舞姬而已,不会有威胁。而且,阿娘也听说了,那舞姬自入东宫,太子就没有去看过。”
她原先是担心,可这么些年看下来。太子虽然性子冷淡了些,换个方式看,也是极好的。
在这个男人豢养美姬成潮流,出入风月场所为美事谈资的大宋。太子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洁身自好。不但从不去那烟花之地,后院更是只婠婠一人。
这汴京城的贵女夫人哪个不羡慕她家婠婠好福气。
林婠若是知道钱氏心中所想,定是大呼:你们都被骗了。
他的心是没有在那些舞姬歌姬身上,他的心在林妗身上呢。
林婠对着钱氏摇头,表示自己并非为那舞姬之事才想和离的。
不是争风吃味?钱氏眉头再次皱起,莫非是听到了外间的流言蜚语,所以才如此反常?
钱氏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心疼地摸了摸林婠的头:“婠婠别怕,阿娘定当寻遍天下名医,为你治愈这喉疾。那些个流言蜚语,都是胡说八道,婠婠不要听。”
林婠在纸上匆匆写下:[阿娘,我是真心想和离。]
“好了好了,阿娘明白了。”钱氏显然是没信。
林婠心中焦急,却又苦于无法言语,欲再提笔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重生的秘密太过惊世骇俗,一旦出口,只怕阿娘会以为她中了邪祟。
思忖片刻,她终是放下笔,决定先回林府,再慢慢向阿娘说明一切。
钱氏见林婠此举,心中更是笃定了,认为林婠是因为突患喉疾,又听信了外面流言,胡思乱想,才会如此。
那些人竟然说,她家婠婠福薄,承不住太子妃位,这患喉疾便是上天在示警。若不赶紧将太子妃废黜,恐怕会连累太子,甚至连累整个大宋朝。
想到这里,钱氏恨得咬牙切齿。那些人这是要把她的婠婠往死路上逼呀,一旦落了这个名声,婠婠这一辈子就毁了。
母女俩又叙了片刻家常,已是临近午时。太阳高悬在头顶,天空一片湛蓝,像是被水洗过一般。
用过午膳,钱氏起身告别:“时候不早,阿娘该回了。”
林婠连忙起身,小手轻轻扯住钱氏的衣袖,小尾巴似的跟着。
钱氏见状,不由想起,林婠小时候特别黏她,也是这般牵着她的袖子,她走到那就跟到哪。
心中柔情涌动,笑道:“婠婠可是舍不得阿娘,想随阿娘回娘家小住?”
林婠忙不迭点头,一双水灵灵的杏眸满是期盼地看着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