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温暖体温即便是隔着两层衣服,也能清晰地传到陆景行的脑海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头脑空白,只是摔下去的时候条件反射跟着挣扎几下。
塞缪尔总觉得来者有些奇怪,从昨天到今天的行为都充满古怪,譬如对方上一秒还要拿奇怪的花给他吃,结果下一秒又好像自己把那朵花弄不见了,而且还变得这么……
柔弱。
他本意只想将人扶着站好就退开,谁知道当他的掌心托住陆景行的手肘,想把人拉起来的时候,掌心碰到的原还微凉的皮肤,马上就跟着升温,不一会儿竟然比他的手心还要烫。
“你……”怎么了?
春风般的声音刚冒出一点头,指尖的触感就不对劲了。
陆景行一时间管不得那么多,他被体内的温度所摄,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屋子恢复正常,甚至顾不上自己暴露的什么魔法、手段——
他融化成了水,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逃走,仓皇无措。
这一幕落在塞缪尔的眼中,就是一大团漆黑的、像是把光都能吸进去的墨,突然变成了千丝万缕,落在脚下,又渐渐缩小,最后一点不剩。
紧接着,世界重新恢复成灰蒙蒙的一片。
别人眼中洛可可风格的房间,环绕着蕾丝布料的淡蓝色床,还有贴满小碎花的墙纸、刷着雪白漆面的精致衣柜……在他的眼中,都因为失去生气,无法呈现出色彩。
从他失去记忆以来,看到的第一道颜色,就是那带着邪恶气息的黑,好像时刻能引诱着他的灵魂朝地狱深渊而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本能对这种气息的深恶痛绝。
可现在,他却安静地坐在床沿边,听着肚子的咕咕叫声,仔细地回忆这两天见到的这团深黑色,还有那冰冷的、又慢慢变热的温度。
……
楼下一层。
陆·泥娃娃·景行勉强恢复人类的外形模样,坐在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看见自己没被衣料遮住的、向来不带血色的手臂变得通红,而这颜色甚至一路蔓延到自己的手指。
不用找镜子也能知道,脸上和身上也一定是同样的情况。
坐在一堆废弃的家具间,他缓了好久才觉得身上的温度稍稍退下去点,不由仰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中央一顶破旧的蜡烛吊灯因为被使用过度,蜿蜒的蜡油如眼泪缠着灯枝,透过这吊灯的位置,他在看楼上塞缪尔的房间。
回忆昨晚离开对方后的异样感觉,陆景行望了很久,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恶魔的手掌连细微纹路都不存在,几道线更是刻板的如同雕画。
他想不通那朵玫瑰为什么会消失在自己的掌心。
明明是那么浓郁的光明力量……
却被他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所吸收。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他之前从塞缪尔身上吸收回去的那点带金色的力量有关系。
陆景行一边琢磨,一边反复地摊开手心又握紧,好像这样就能把刚才自己不小心“吃”进去的金色玫瑰重新变出来,还给男主。
他试着搜索自己身体里蕴含的那些魔力,看看跟以往相比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半小时,无果,丧丧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重新自闭成一团泥娃娃。
……
塞缪尔以为自己可能要饿死在房间里。
直到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一团奇怪的黑色慢慢飘到他的面前,随后,阵阵经过烘焙的小麦粉味道飘进他的鼻尖。
还有香浓的南瓜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