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费章明离开后,魏喑万分沮丧地坐到季冠灼身边。
他脸上写满颓废,高大的身子佝偻下来,像一只闯祸后垂头丧气的大狗。
“这位兄台,实在抱歉。”他怏怏不乐道,“我们萍水相逢,我却把你拉到这件事中。”
“不碍事。”季冠灼笑着摇头,“倒是你,就这么将推举的名额给我。倘若我这次殿试名落孙山,你也要受我连累。你不觉得可惜吗?”
魏喑摇摇头,目光认真看向季冠灼:“当真如此,也不过是从头再来。但我无法容忍他们说皇上不是,这件事总归是要出头的。”
他一双黑眸晶亮晶亮,让季冠灼不由想起大学里那只最受欢迎的汪星学长。
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季冠灼伸手握住魏喑的手:“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魏兄的信任。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季冠灼,魏兄叫我泽明就好。”
他对魏喑很有好感。
不只是因为刚才的事。
但凡了解一些沧月历史的人,都很难不喜欢魏喑。
魏喑是太武五年的状元,殿试后便入朝为官。
他大力推崇变革,师从烨的很多新政,在魏喑为首的变革派的支持下,得到顺利推行。
只可惜他太过刚直,曾经多次顶撞师从烨。师从烨在位后期,更是多次将他打入天牢。
许是经受不起这样的磋磨,魏喑久病成灾,最终早早逝去。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忠心耿耿。哪怕缠绵病榻之上,也时刻关心新政。
带出的学生亦承袭他的风格,继续引领变革派支持师从烨。
可以说,没有魏喑,后世沧月绝不会出现万国来朝的盛世。
魏喑一怔,低头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
他眼睛都有些发涩,抬头看向季冠灼,视线满是认真:“泽明,我请你去茶楼喝茶好不好?”
还没等季冠灼答应,他干脆“挟持”着季冠灼往外走,根本不容拒绝。
季冠灼挣扎无果,只能随他去了。
“泽明,你叫我不语就好。”魏喑一张脸上写满灿烂笑意,像是只开心的大狗,“先前还不知,居然有人同我一样,崇敬当今圣上。”
“只可惜我笨嘴拙舌,刚才没有办法替皇上说好话。还好有泽明在。”
“你很崇敬皇上吗?”季冠灼有些好奇。
“是。”魏喑用力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先前先皇还在位时,我兄长曾跟着当今圣上征战沙场。那时他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骁勇善战。军中都叫他‘小将军’呢。而且,他体恤军情,顾及手下,遇事更是带头冲阵。当时军中之人,没有不崇敬圣上的。”
彼时他还年幼,偶尔兄长回家省亲,提及当今圣上,也是两眼放光。
他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旁人口中嗜杀滥杀之辈。
“我听不得他们说圣上不是。传谣人三言两语,又怎能比得过我兄长亲眼所见?”魏喑在茶楼寻个雅间坐下,又长叹一口气,“只可惜我生来嘴笨,只能听那些人胡言乱语。要不是有你在,今日怕是又要勉强忍下这口气了。”
季冠灼翻看着小册子上的茶点,随意点了些自己想吃的。
“不语大可不必挂怀。就算是宝珠美玉,也无法讨得所有人的欢心。更何况是人。”
又不是金钱银票,哪里能得到全天下的喜欢。
不过……他也确实有些好奇。
师从烨执政后期的确暴戾不堪,但太武五年前后,也只能算手段铁血。
也不知沧月上下这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到底是谁放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