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水缸里的清水已经见底。我想着先生起火来,再快点去山下打水,跑快些煮的药汤就不至于太糊。
如此便抄起旁边的木桶,快步往山下走去。
时值夏末初秋,山上树叶仍是翠绿,偶有几处枯黄,叶子落在山道上,倒显得有些清冷。
我来到半山腰上,附近有个小小的瀑布。连着几日没有雨水,瀑布水流也似寻常小溪一般。
我探着身子拿木桶去接那水,忽闻山下有脚步声正一步一踏的往山上走。好奇是谁又往山上跑,莫不又是来找我办事的?
老道人常年久居于此,声名在外,不少四里八乡出了点事就喜欢往山上跑。
我本着能者多劳也愿意帮忙去解决那些村民碰到的邪乎事。随着道法精深,渐渐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处理起来的得心应手。
当然,我也并非都是白出工的,这些村民家境一般,都是给些米面吃食,我自然是不挑,有什么要什么,回想曾经潦倒落魄不得已沿街乞讨,真真是恍若隔世啊。
我这歪过头去看,就见山阴小道下上来位戴黑色斗笠的年轻女子。
我朝她笑了笑,说“这山上还没到时节,再过个半旬漫山遍野的枫叶就熟了。姑娘若是有心,不如那时节再来看吧。”
那戴斗笠的女子充耳不闻,她朝我走了几步,我把接满了水的木桶放在身边,也转向她,问“姑娘来上山有事?”
女子见我一身道袍,上前问我“你是这山上道士?”
我点点头,她又问“你师傅是李本缘?”
这下轮到我问她了,我说“你认得我师傅?”
她听到我的回答,冷笑一声并不做解释,而是反问我“他现在可在山上?”
我听她语气不像是熟人,倒像是来要债的,索性答道“师傅他老人家已逝,姑娘,若是有什么恩怨,也请看在人已作古的份上,放下吧。”
我语气诚恳,那女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便看见她挂在腰上的长剑被她一甩,剑鞘直往我脸上砸。
我吓的一个踉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那剑鞘没来得及砸中我。不待我反应,便见着那原本还横扫的长剑突然在半空中直着飞了过来,那剑鞘啪的一下就从剑身上飞弹出,直砸我的心窝。
乖乖,这娘们好不讲道理。突发之下,我一时也来不及做什么,只感觉胸口被大钟撞了,疼得火辣。而眼角余光瞥见那女子抓来的手掌。
“我与你素无瓜葛,何必这番动手?”打不过了,我开始大声询问,可心里仍是憋屈的紧。
那剑鞘在我身上一撞又弹了回去收在她剑上,她一个快步上前,手掌抵在我脖颈处,我被她逼得身子撞在后面的崖壁上,脑袋刚好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当场便听到嘭的一声,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你骗我!”女子声音有些沉哑,一嗓子满满都是江湖气。
许是被她这么一吓,恼怒之余又不敢反抗,只能怒气冲冲的喊道“我与你无亲无故,骗你做甚?”
那女子遮在斗笠下的那张若隐若现的脸似乎隐约在压抑着什么,她松开抓我的手,冷冷道“带我去见他。”
我被她丢下,心里还气闷,小声在心里道“带你去哪?送你下去见她老人家啊?”
提起一旁木桶,只让女子跟着便是,一步一瘸的走回山上。我看年龄这女子不似师傅在外惹的露水,难不成是师傅的女儿?
偷偷侧着脑袋往后瞄了一眼,这越看越觉着像,只不过师傅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这件事?也有可能是老道人还没来得及提,诶,也罢。
走过山上草屋,直到将女子带到那枯塚坟前,我才听见一阵不大不小的吸气声。
“师傅前段时间才走的,也没什么交代,这观里上下都是由我在主持着,你要是有什么事大可来找我,当然,咱们可得先说好了,不能动手奥。”我简单交代了两句,转身就要走。那女子开口问道“你是他新收的徒弟?”
我点了点头,回道“是啊,就我一个。”谁知女子突然冷笑了起来,我心觉不好,接着就听到她说“那,我这个大师姐你也是不知道咯?”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就见她双指并拢朝我一指。
千斤扎?
道门法术中,这算是有点烂大街的玩意,但还能不借助符咒和任何道具,凭空施展的?
女子随手一指,我感觉身子那么一滞,随即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这道门千斤扎的法门,有符法,有指法两种,符法最简单,就是画个千斤扎的符纸,配合相应的咒语,无论是恶搞整人还是驱邪避灾都随使用者心意。
但指法,这可就需要道行了。指法中又分点扎和虚扎两种,前者就像江湖客用的点穴,碰到你人就动不了,而后者不客气的说就是隔空点穴了。
但千斤扎和点穴不同的是,千斤扎是法术,是能治病驱邪,而很难通过外力去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