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如玉听罢,安静了会儿,又忍不住出了声,语调好奇:“你是不是漏了一句话?”
隗喜那时正低了头尴尬,她从小身体不好,除了学校,常年待在家里和医院,有时候是不善言辞的,医生让她情绪要保持平和,莫要大喜大悲,大部分时候她都能做到,只是爸妈偏心身体健康的妹妹将她留在老家,她偶尔控制不住会情绪低落。
此刻听到耳旁气音般的声音好似低喃,她的脸更烫了,怔愣一下,又抬头看闻如玉,以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闻如玉漆黑的眼清亮,声音温润,说不上来有没有戏谑的意味,他似乎只是很认真在问:“听说凡人常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隗喜的脸更红了,觉得这少年性子温柔,却又有些不出世的天真纯然,仿佛比她懂的人情世故还少。
古人是这样的吗?她很尴尬,一尴尬就容易说错话:“我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呀。”
说完后,她自己就先窘了下,忙去看闻如玉,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对着个古人解释法定年龄。
他果真对她的话有些不理解,清澈的眼里迷茫一瞬,又垂眸看看她,很快笑起来,有些少年人的狡黠:“你看着是比我小。”
隗喜也抿嘴笑了。
后来阴山下来了人上来搜山,制住了鬼冢中的万鬼,是钟离氏旁支的人,指着她说她是钟离家出逃的小姐。
隗喜当然不是,和他们争论一番。
闻如玉带着她费了好一番功夫逃离。
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山又跑出很远的一段距离。
因为她体弱,后来一直是闻如玉背着她下山的,到了山下,她才是不好意思地从他背上下来,低声说抱歉。
闻如玉却温笑声:“没关系啊,你好轻的,我也没费什么力气。”
他顿了顿,要和她分别。
隗喜穿越到这里,谁都不认识,她害怕这个未知的世界,立刻死死抓住他的袖子,祈求着:“我得报恩的,我们凡人必须要报恩,你给我喂了药救了我,我得跟着你当牛做马……求你了,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闻如玉认真听着她说话,听到隗喜说要给他当牛做马,脸上似乎露出些好奇和腼腆来,似乎被这话吸引住了。
隗喜总觉得他像一块温润的玉,却是没有被打磨过的璞玉,带着对世事的好奇和纯然,脑子里想的似乎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不过还好是这样,不然都不好哄他带着她这么个累赘。
闻如玉有志,他眉眼纯澈,说要学书上说的,渡尽世间苦厄,祛除人间沉疴。后来隗喜就跟着他,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知道这里修者遍地跑,妖魔暗处生,知道了为首的四大修仙氏族,她尝试着去学习修炼,他也不会嫌她愚笨,总会空闲时指点她,见她能力有限,运动量不能太大,便教她一些除祟自保的简单术法咒律。
虽然他也才入世,囊中羞涩,但会靠着除魔消灾赚钱,为她买衣裙,出门在外,也会将她护在身后。
三年前,他们分别,闻如玉说他要去无咎大会拿到去昆仑神山的机会,他说他去那里要去找昆仑珠,而且听说那里有仙草,他一定会在那里为她寻来仙草,彻底治愈她的身体。
那天他摸着她的头发,第一次亲吻了她额头,耳朵微红地跟她说:“你等我回来。”
……
隗喜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她翻了个身,摸了摸额头,恍惚间,额头上仿佛还有他温暖的唇瓣亲上去的温度。
她已经等了三年了,他还没回来。
隗喜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闻如玉是不是把她忘了,可她很快又敲了敲自己脑袋,不会的,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不会毁约。
又发了会儿呆,隗喜起身,今天要去隔壁朱大娘家帮忙做艾团,快清明了。
这个世界的凡人也过清明的。
隗喜梳洗过后,打开院子,却看到了西陵舟抱剑站在外面。
她眉头皱了一下,心里有一点烦恼,正要越过他。
西陵舟却忽然出声,桃花眼极有神:“姑娘,昨日我用燃信传给师兄,帮姑娘问了闻如玉是何人。”
隗喜脚步一顿,柔柔的眼抬起朝他看去,眉目间虽掩不住的气弱之色,一双眼却有光。
西陵舟也是奇异地看着隗喜,道:“东云闻氏新上任的家主就叫闻如玉,只是他对外不是这个名,先前我才没记起来……只是,姑娘怎么认识新家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