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恩把这话说的不咸不淡,十七却听得打冷颤,知道裴怀恩这回是真生气了,但没劝。
因为十七也生气。
十七说:“督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怀恩想了想,后知后觉自己手里还攥着李熙给他的小金牌,低声骂了句晦气,嫌恶地把它丢出去。
那牌子被箭射坏了,裴怀恩看着它冷笑。
那小崽子好手段,短短几日之内,便逼得他从云端到泥潭。
“别急,阎王不收我,我死不了了。”裴怀恩一拳砸在身旁凹凸不平的石壁,脸上又显出那种久违了的狠厉神色,甚至比从前更可怕。
“想办法联络上我们的人。”裴怀恩涩声说,“找最好的大夫来,尽快治好我的伤,我要回京去。”
顿了顿,又说:
“另外着人安排下,我要给晋王一个亲王的封号,把他埋在老皇帝旁边。嗤,什么狗屁邵家军王家军,那崽子想怎么样与我何干,我只要能恶心到他们老李家的人就成了。”
第122章重逢
裴怀恩不是个拘小节的,比起记恨死人,他更偏爱给活人添堵。
在他的安排下,晋王生时手刃亲父,不仁不孝,有关其身世的猜测传遍大街小巷,死后做了鬼,还能变成李熙心头的一根刺,绝对算是“物尽其用”了。
因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肯定能活,裴怀恩不再刻意躲避自己手底下的人,在十七的秘密联络下,重新住进了舒适明亮的大宅子,身上伤势也迅速好转。
然而另一头,由于裴怀恩的小心躲避,距离登基大典都已经过了三十日,李熙依旧没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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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眼下不止裴怀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玄鹄也仿佛人间蒸发了。
百般无奈下,李熙不敢过度忧伤,他将人手调回来,被迫转移重心,将更多精力放在收拾裴怀恩安插在朝廷上的爪牙上。
先是关闭西厂。
承乾帝当初成立西厂,提拔裴怀恩做厂督,目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监视百姓与官员,以及遏制东厂的势力。
谁知道随着西厂的日渐壮大,裴怀恩不仅顺势把东厂与锦衣卫也收入囊中,还在长澹各处都插上自己的耳目。
李熙不喜欢西厂,所以赶在裴怀恩失踪时,着人扫了西厂,并将福顺调回东厂去,提他做东厂厂督,又提拔王二做了锦衣卫指挥使,想把东厂与锦衣卫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再有就是请姚元靳的母亲回京。
姚元靳这个人,一向是谁势力大便听谁,若是身处弱势的想命令他,李熙琢磨着,或许手里还得有点筹码。
恰好自从姚元里去了后,姚老夫人的身体便不大好,李熙便向姚家写信,想以边关苦寒为由,邀请姚老夫人来京调养。
然而一贯孝顺的姚元靳却迟迟不回信。
姚元靳明知京城这边的天气更适合姚老夫人养病,却宁愿母亲多受苦寒,也要等结果,一直等到有人能找出裴怀恩,或是找到裴怀恩的尸体。
裴怀恩从前威势太大,大伙在没确认他的死讯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福顺还算乖,什么事儿都听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既没裴怀恩的跋扈和自作主张,也不故意拖延,从不僭越,胆小极了。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入了冬腊月,各地局势逐渐稳定,封疆的死讯传来,李熙便下旨将戎西的帅印交给封时誉,同时送李青芙出嫁岭南。
除夕索然无味,至此,李熙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裴怀恩。
李熙的生辰是正月十九,如果不是他十九岁就登基,不得不提前加冠,他的冠礼本该在今年。
生辰前一晚,李熙辗转反侧。
最近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十八岁的生辰是在大沧过的,十九岁的生辰是裴怀恩给他过的,等到了二十岁时,他以连日劳累,身体不适为由,下令罢朝一日,打算自己过。
也不知玄鹄现在何处呢。入夜后落了雪,风从窗户缝里溜进来,吹熄了屋里的蜡。临入睡前,李熙尚在迷迷糊糊地想着,要么等明日为邵毅轩和母妃烧香时,也给玄鹄多烧一份吧。
梦里也不安稳,李熙从龙床这头滚到那头,梦见许许多多的人和事。
他在梦中重回登基大典那日,他端坐高处,底下是笑吟吟看着他的裴怀恩,就像他们当初约定好的那样。
但裴怀恩转眼便不见了,他见状怔住片刻,方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来,裴怀恩早已不在京中。
但当他抬头望,却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中又看见了裴怀恩的影子,只是这一回,藏在人群中的裴怀恩却没对他笑。
梦里的东西总有点飘,他们两个人在上一刻还遥遥相望,转头便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