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俞川终于在那片混沌中睁开了双眼,他用双手撑着犹如死水一般的地面,艰难地爬了起来,又稍作调息后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深渊里头除了一些偶尔闪过的金色光球,和他头顶上方那片看不懂的古字外,就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暗,没有方向,亦没有出口。
“该死……”他低声咒骂着,那些魔族在把他丢进来前,只给他留了一口气。
他们震碎了他全身的筋脉,打断了他的每一根骨头,就连他的神魂都受到重创,现在别说是想办法出去,就是想让那些创伤痊愈都需要不少时日。
可正常来说,奈落深渊在好几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中封印了初代魔尊,如今那封印法阵尚完好无损,不但是风晓拓逃不出来,也不可能再有人能进入深渊之中。
那他……是怎么能被扔进来的?
俞川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他想抓住那些漂浮的光球研究个一二,结果每次当他的魔爪要触碰到它们时,便会在那瞬间遭受到神魂撕裂的痛苦。
当他强忍着疼痛,将它们抓到手里后,他碰到光球的那条胳膊更是像被融化了一样,只过了几息的时间,便连骨头都不剩了,而那光球也随即飞走,只有一股烧焦味弥漫开来。
要不是他是只魔,肢体能再生,这会儿早就倒欠了不知道多少条手臂。
又停留了几天后,他便想要向上飞出深渊,只是同样的,他一靠近头顶上那些金色的古字,便会和触碰到光球一样。别说是飞出去,就是想要飞高些,都会直接化为灰烬。
俞川别无他法,只好跟着这些光球飞行的方向走去,祈祷着它们能带自己走出这片深渊。
只可惜,光球带给他的不是出路,而是更深邃的黑暗。
“呵……八万年了……终于有人来了!”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道阴沉浑厚的嗓音,好像是什么腐烂了几万年的尸骸才会发出的声音,而与之一起传来的,还有俞川从未感受过的强大魔气和瘆人威压。
这是一只被封印了几万的大魔。
俞川暗道不妙,想要转身撤离此地时,却发现为时已晚,那魔气已经将他团团笼罩,压得他呼吸都急促起来,七窍血流不止,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双腿就像冻结了一般,此刻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
“百煞恶魂……还是个极好的火灵根……虽然原先是个半魔,但也堪堪能用,不错!你这具躯壳,本尊要了!”随着那声音再次响起,一个残破的魔族从黑暗中现身。
风晓拓的大半具身体已经成了枯骨,残存的血肉也是腐烂不堪,他大半张脸还维持着原先的模样,剩下小半张已经是森森白骨,无数道金光化成的铁链扎进了他的身体中,每分每秒都在灼烧他的神魂,直到现在,那些被铁链勾着的地方都还滋滋冒着火花。
即便是被这样压制,这位初代魔尊的实力仍是不减当年,俞川就算已经成了一只大魔,在他面前依旧是能随意践踏的蝼蚁。
“呸!休想——”俞川被他的威压震慑地跪倒在地,连连喷出好几口黑血,他抬起眼瞪着风晓拓,愤怒的眼神中还带着不屑和嘲讽。
“放肆!”数十柄魔气化成的长枪直刺进了俞川的胸膛,将他狠狠钉在那死水地面上,风晓拓仅剩的那一只眼睛流露出血光,他朝着俞川的脑袋伸出魔爪,准备立刻将他神魂中的意识抹除。
虽然不知道这只魔是怎么进来的,但封印阵针对的只是风晓拓他自己,其他人误入了必定能有出去的法子,等他夺舍了这具新鲜的身体后,把自己的神魂藏匿在他的之下,便能突破封印阵,重返魔界。
或许是被关的实在太久了,又或许是见到第二个进深渊的活人有些感慨,风晓拓一边施法一边看着俞川的过往,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本尊的事迹,想必你也听说过,能被本尊夺舍,你应该感到荣幸!”
“修炼得如此之慢……真是废物。”
“百煞恶魂的命格……你这一生果然是可悲,哈哈哈哈!不过也只有你们这样的虫子才会过得这般凄惨,等本尊出去后,就用你这副壳子重新打上那九重天!”
风晓拓继续消除着他的意识,却突然变了神色,那张阴骘的脸竟变得柔和了几分,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符韶……那只小狐狸可真是……就算过了八万年,就算他也是封印本尊的人之一,本尊也依旧忘不掉他,每次被这锁链折磨得痛不欲生时,本尊就会想起他,一想到还未得到他,便会不甘心被封印折磨于此……所谓的日思夜想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除了权势,他便是本尊唯一想要的。”
“你这种低贱的魔,竟然有幸能遇见他……看来所谓的百煞恶魂、厄运缠身也不过如此。”风晓拓轻蔑地俯视着突然暴起的俞川,加大了手上施法的力度,再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彻底抹消他的意志,夺舍这副壳子。
“你……你敢、动他试试……”符韶是俞川唯一的逆鳞,谁敢伤到他一根头发丝,他都会发疯的。
“我敢?可笑!”
“都怪本尊当初被那美人勾去了魂,竟对他那么温柔,放了他一马,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本尊就应该直接把他绑回去,让他成为本尊的魔后!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本尊不计前嫌,仍是爱极了他,只要他乖一点,本尊自然仍会温柔对他。”
“呵……不要露出那副表情,你以为就你样的贱种,能得到他?”
“要不然本尊大发慈悲,将你的意识保留一缕,等出去后强娶了那只小狐狸,再让你亲眼着本尊是怎么爱他、疼他,再——呃啊!”
风晓拓调笑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惨叫,熊熊烈火在一瞬间出现,漫天的黑焰几乎都与深渊融为一体,分不清究竟哪个更为深邃,连那些金色光球好像都被这气势吓退,全部飞散着逃去一边。
风晓拓功亏一篑,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俞川面前提起符韶。
俞川站了起来,浑身被那火焰覆盖,所有的魔气都缠绕在他身上,瞬间就将他原先受的伤全部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