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从前对这样一句话只觉得是轻飘飘的口号,然而今日这句话却好似让人身临其境般亲身体会到了。
松鹤楼里拼酒的三人特意拿的大碗一碗半斤大概有二十来杯,一千杯须得装上四五十碗才成,如此一人十斤酒都还不够。
到了后来,竟然又叫跑堂的上了三十斤高粱酒。
阿紫从前在西域自小就是拿酒当水喝,她好酒或许是天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体质缘故,因此无论喝再多酒她是绝不会醉的。
而那大汉生地高大英武,粗犷豪迈,看着就酒量不凡,他们两人一碗接一碗下去脸都不曾红一下,简直像是喝水一般。
令人意外的倒是段誉。
他初时只为王语嫣与眼前这个自认为是慕容氏家臣的汉子拼一拼意气便冲动地一碗酒下肚,而后却是因为说到了阿紫的身上。
从前段誉只以为阿紫的脸是为人所害。
但仅仅只是这般就知她的过去必定经受了诸多苦难,他对此自是既痛恨那些狠毒恶人又怜惜经历坎坷的阿紫。
但现在却骤然得知她的脸是被她亲手毁去……
这个事实真相在让段誉震惊地同时并没让他心下放松多少,能让一个少女被逼到不得不残忍地亲手毁去原本美好的容貌……
段誉自小养尊处优不识人间门疾苦,但他并不蠢钝。
只要想想阿紫那以身养蛊的蛊女身份,这般万虫噬咬的痛苦她都熬过来了,那被逼毁去自己的容貌时她又该是何等绝望的境地?
段誉只想想便不禁面色苍白,神情恍惚。
但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当看着阿紫轻描淡写又平静无比地道出这句话时,段誉一瞬间门却感受到了来自面前这个少女娇小纤细的身体里一种无形地震慑。
犹如当头棒喝,段誉猛然清醒地意识到了一点。
独自经受了莫大苦难却依然能笑对人生的阿紫,她柔弱外表下深藏的是远比常人坚毅的傲骨,她实在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
段誉忽然发现他与阿紫相处数月,好像并不那么了解她。
阿紫向来除了他对任何人都漫不经心映不到眼底的凝眸第一次没有看向他,而是看着对面的大汉相视一笑发自真心地欢欣畅饮。
细细密密地疼痛弥漫心头,胸膛下闷闷地如坠千斤,段誉一时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缘由,猛然也跟着灌了一碗又一碗酒下肚。
三碗烈酒下去,雪白面容已满脸红晕。
喉咙更是火辣辣的,腹中也已感觉到烦恶欲呕,阿紫在痛饮地畅快借酒浇愁的同时到底没忘了关注引得她心中愁苦的源头那人。
见少年面色就知他已有不适,便轻轻笑道,“你若是不能喝了,便坐下在一旁吃菜就是,我来和这位大哥喝。”
她这话本是好意,但段誉听地心下闷痛更甚,抬起朦胧的醉眼看向阿紫眼底还泛着有些委屈地水光,难得颇为硬气地对她道,
“不必!我还能喝!”
于是又一碗差不多半斤烈酒灌入腹中,顿时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但段誉偏偏逞强地紧紧闭口,不让腹中酒水呕将出来。
阿紫再善察人心,这会儿也不知他番作态为何。
只以为段誉又是想到了那位他深深痴恋却全心全意只有表哥的王姑娘,她本也不是多么好脾性的人,当下也神色微冷哼笑道,
“随便你。”
复又和对面那大汉喝起酒来,若说一开始她只是想着要看看这大汉的目的为何,到如今几碗酒下来倒是和这人喝出些兴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