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唐青敛回视线,既没行礼,也没问候招呼,不冷不淡与其地错过。
值守的侍卫呵斥:“大胆,见到大统领还不——”
韩擒并无怒色,道:“都别声张。”
说罢,迟疑稍息,望着那抹映在桃枝下的身影,跟了过去。
灰白鹅卵石铺就的赏花小路上,唐青没有因为跟来的人加快脚步,旁若无人般,徐徐沿着直道原路返回。
身后男人先开口:“先生。”
唐青很轻地摇头:“我与你素无交情,怎能攀交上堂堂的禁军大统领。”
他转回身,仰头而望,继而安静垂眸,抬手拱了一礼:“草民拜见大人。”
韩擒想扶起他,反被唐青若无其事地避开。
他双手揣在月白色素雅的斗篷之下,春光和煦明媚,映出这张神情平淡却绝美清雅的脸。
见状,韩擒不由出神,一惯平稳的内心蓦然生出些微愧疚。
乔装潜入梁王府的那段时日,每每和唐青遇到,这人总会温声与自己言语,彼时他嘴角衔微挑的弧度,眉眼弯弯,眸底涟开潋滟的波光。
而非此刻这般冷淡,这股淡然比起冷漠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韩擒低声问:“你恨我?”
唐青口吻如水:“方才已说过,草民与大人素不相识,既然素无交情,何谈恨意,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他的友善关怀只给过王府护卫元蠡,这人受过此份心意,还乔装出卖了他。
站在立场上,对方没错,于情面上,唐青断然不会再继续对欺骗自己的人温言相待。
“只是……”他话音一顿,“有件事想跟大统领打探。”
他问:“元蠡如何?”
唐青被迫与梁名章一行人分开,上次借病相见,得知梁府众人皆被各自关押,连梁名章都不曾见到过元蠡。
韩擒道:“他活着。”
唐青垂眸:“那就好,多谢统领相告。”
韩擒:“当初奉旨潜入南郡将他捉回军营时,无论用何种手段,他都不曾透露半分梁王府的消息,陛下见了他,才愿意开口。”
唐青面色平静地听着,韩擒继续说道:“陛下念他是条好汉,将其关在大牢,不再动刑。”
唐青:“……”
得到想知道的信息,他已无话。
不知不觉走回潇湘殿,他停在宫门:“草民告退。”
韩擒双眼闪了闪,视线始终追随唐青的背影直至消失,方才收回,
*
甫一踏进殿内,门后立刻冒出兰香暗中窥探的脸。
着了身鹅黄宫裙的少女笑吟吟地问:“先生,送您回来的是哪位大人呀?瞧那身官服,至少三品官阶起吧,模样当真威风,看起来挺年轻。”
唐青站在铜盆旁边净手,道:“对方是禁军大统领,与我没关系,不必在意。”
兰香:“这位大人奴婢倒是听过,好像前阵子与皇上南郡平叛反军有功,从禁军七营的卫长擢升为禁军大统领。”
唐青像听见了,又像没听进心里,寻不到办法打听想知道的消息,颇为疲倦。
当夜,唐青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就歇下了。
梦中觉不安稳,隐隐约约之间,腰腹让一股温热霸占。
轻微挣动,那力道不松反重,腰腹换来更紧的禁锢。
唐青透不过气,在昏暗中睁眼。
此梦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