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脸庞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不喜欢穿木屐,可天色已晚,完全没必要为了拿些材料再花大量时间摸着黑找干净的袜子和鞋子。
女人轻声慢步地踩着木屐走到令事府外消失在少年视野中,燕策靠在案几上考量着逃跑的可能性与逃跑后令事选择灭口的可能性。
燕策脑海中思索令事小姐究竟是否操纵亡国礼包一同在未来掀起一场华丽的亡国盛宴,这位令事管家的能力即便是现代人的角度看都是极度干练与出色,如古籍中的那样文武兼备,对秦王政忠心耿耿的舔狗模样实在看不出他那条时间线中失了智似的玩各种亡国手段。
就算是燕策绞尽脑汁的回忆那些诘屈聱牙的文字,也只能想起一鳞片爪,才华横溢且忠心耿耿的秘书角色,直到侍奉君主逝去后开始一系列的反常操作,越是品味就越是不对劲,明明一位靠政治能力提拔上来的人居然会连续失误到亡国的程度。
简直就像是……因始皇驾崩为导火索,然后从温顺的舔狗迅速黑化掉了。
历史都是被粉刷过的,分割掉后人的诋毁和丑化后,是否会有不一样的感官,多数人都是人云亦云,像个复读机,智者却又难以说服众多无知者。
于是先入为主认为商纣王是个被女人魅惑的二货,周武王就贤得不行,隋炀帝只会劳民伤财……然而当真相其实与自己先入为主认知的,有出入呢?
譬如说写悯农的那位是奢侈的混蛋……
所以燕策决定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这个时代,观察主导时代关键点走向的人。
扯开司马公的丑化,史记遗留到后世的文字记载流程是没有错的,周灭了商,而秦即将取了周,秦二世又……
此时此刻,木屐的轻微声响由远及近,令事取了些灯油和一把拖布,这位颇为阴冷的女人走到令事府门口,甩掉不合脚的木屐,揉了揉不舒服的脚踝,察觉到少年的视线顿时生出几分怒意。
“去擦地。”
拖布砸到了燕策怀里,少年接过,然后她把灯点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冷淡吩咐道:“角落,用点儿力。”
“……”
真把太子妃当下属使唤的啊!
难道不就担心以后小心眼报复,应该说根本正眼看都看不上他。
燕策虚着眼道:“我,燕国公子策,被灌了快一百杯酒,不睡觉,擦地?喂,痴女,讲道理的话,我的地位应该和扶苏平齐,可能会低一点儿,但也是在你之上的吧,虽然我说过我擦地,但你别太过分。”
“内舍书架下不要拖,沾水容易发霉。”
“喂,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窗旁有抹布,书简要干擦,不沾水。拖布用完涮一涮,再晾在门口。至于那些脏的衣服等会搬出来放到中厅屏风后面,明早送到浣衣室,洗的时候不要放香料。”
燕策都惊了,我是给你当奴隶来了吗?用不用连内衣内裤都帮你手洗了……
“越来越过分,我就吐了一点儿,还得半夜给你大扫除是不是?”
“臣现在请求太子妃殿下去擦地。”
令事小姐眯起双瞳,面孔在柔和的光线下更为阴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