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推举他的朝臣为他铺垒好每一块上位的砖石,抵着、推着他往前,身在其中,他总觉自己缺少了参与感,以致到如今,他也没有体验到成就感是为何物。
沉浸于自身某些遗憾中的南宫栩哪里又能领会几家欢喜几家愁一话?
他羡慕着宗寥被人疼到大的同时,亦有人羡慕他能一直平安地活着,羡慕他即便不被深爱,却也不用为命无安处而忧愁。
在场极少说话的南宫述即是。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人的命运只有自己走和被人推着走两种途径,可慢慢的,他悟出第三种走法。
那就是在被人推动的同时,选一条土壤肥沃的道路去走,并于每一个脚印下,深种一颗来年会发芽、茁长、开花、结果的种子。
无论多年后他能不能看到那番芳华,他的道已经修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探知到南宫栩不愿与太子为敌却也身不由己的想法后,宗寥对其印象稍微好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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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寥与他没有多余话,自顾自啃了一口馒头,吞下后看了眼趋近安静的外街,道:
“命在自个手里,路在自个脚下,大势难挽还需挽,出了这门,大家非亲非故也非敌,利益场上自分高下。我的原则是:能为难他人,绝不能为难自己。
走了走了,回家看我老爹病好些没?张趋那老狗带的好头,把我爹气得两天没吃没喝了!”宗寥煞有介事说,拂拂袖就要离开。
南宫述拉住,低声问:“你,不随我走了?”
宗寥看看南宫栩,有些怨。
没人知晓她为了这个阔别一月的重逢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为了要向南宫述坦露真实的自己时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因为南宫栩突然的搅扰,她在南宫述怀里做好的一切准备荡然无存。
什么宽榻香炉罗纱帐,云裳轻解玉魂销……已然泡汤。
装出一副经事的老练,宗寥叹气:“夜凉帐暖,雅兴再无,下次吧。”
南宫述也看向南宫栩,淡淡的眼神里投射嗔怨。
“那我送你?”南宫述问。
宗寥道:“算了吧。我这样子回去怕是要跪祠堂的,就不连累殿下了。”
自知坏了他人好事,再被两人同时盯视着,南宫栩感觉浑身犹如虫爬,极不自在,遂将眼目微微低垂。
为缓解自身尴尬,也为报答宗寥曾帮过自己的那番情义,南宫栩预备劝导劝导宗寥,拉她出歧途。
“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宗寥狐疑地瞟了瞟他:“做何?”
忽略南宫述的神情,他将宗寥带出几步,规劝道:“云安侯府正处水深火热中,你爹不让你接近小皇叔必然有他的考量。
你非但不听,还特地打扮成女子模样来与他私会,还想去他府上,你……你是真不知轻重缓急!”
宗寥道:“御史台递了那么多谴责我们的折子上去,圣上连看都不看,你管我。”
南宫栩一噎,心道你真是知道破罐子该怎么摔!
“你以为父皇为何会要放任你们两个乱来?你与皇叔如此深交,难道就看不出来他之处境?”南宫栩道。
宗寥道:“知道啊,憋屈小半辈子了,时至今日仍是逃不过算计,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又还有几日好潇洒?唉……所以更要及时行乐嘛!”
南宫栩道:“你既爱护他,又知他不容易,就更应该离他远点,而不是做捅他的刀子。”
南宫栩的话意很明显,就是在告诉她皇上已经准备好要利用她和南宫述的情意算计于他。
她怎会不知?
正因参破其中诡计,她才想陪着他,想在尚还自由的时光里与他共创一些唯彼此不能赋施的美好。
宗寥道:“我与奕王殿下的命我们自己能做主,就不劳季王殿下操心了,你自管高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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